其实来西安以前,我对于西安的了解并不很多。听说过两句话,一句叫做“十年看浦东,二十年看深圳,一百年看外滩,一千年看北京,三千年看西安,”还有一句说的是什么地方看山头,什么地方看人头,到了西安可以看的是“坟头”。两句话共同的意思就是:西安是十三朝古都,历史悠久,这让我很是向往。
关于西安,第二个比较深的印象就是这里的小吃。还是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听说这里经常举办规模宏大的小吃博览会之类的活动,各地的小吃在这里都可以找到。其中最有特色的大概就是这里的羊肉泡馍了。因此我来西安以前,好几个朋友都说:以后到西安就找我,让我带他们去吃泡馍。我当然满口答应。在答应朋友的同时,我对西安又多了一层向往,那就是对羊肉泡馍的向往。
我来西安,不能称作旅游,是带着工作任务的,所以最多只能说是旅行。也正因为是旅行,所以到了西安以后,我并没有马上就去找什么泡馍馆。除了一开始要安顿自己,开展工作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不想草草的就了了自己的心事,我想找个好的时间好的地点,用一个轻松的心情去品尝这大名远扬的馍。这一拖,就是好几天。
应该是到西安后的第五天,周末,闲着没事就一个人上了街,在钟楼附近,也就是西安最热闹的商业区看世相。天快黑的时候,我走到了西华门大街附近,这时就发现旁边的几条小巷里头热腾腾的都是小吃店,什么羊肉串、四川麻辣烫、歧山哨子面等等不知道有几百个品种,一应俱全。走在巷里,弥漫在空气里的满是各种各样的香气和各种各样的招呼声,肚子不知不觉的就叫了起来。
可是这样的小吃店实在是太多了,多了更让人难以抉择。来回走了两圈,最后我还是选择了泡馍。
这是一家开的泡馍店,里面的服务员、厨师好象都是。菜单上写着泡馍有牛肉、羊肉之分,还有“优质”、“普通”之分,问了才知道,所谓“优质”就是肉更多一些。对于泡馍,在我的向往中是和羊肉联系在一起的,所以我当然地要了一客羊肉,“优质”的。付了钱,服务员就给我一大碗,两个馍。在书上看过人家怎么吃泡馍,所以我没有多问就开始掰馍,那馍有碗口大小(当然这碗是西安人吃面的大碗),有一种淡淡的焦黄,上面还有烤焦的痕迹,掰开来,里面却是白的,和面粉的颜色无异,也没有什么香味,而且,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干,好象在制作的时候就没有放过多少水,但是也不轻易的就碎了,仍然很有韧性,你在掰的时候根本就着急不得。我在掰馍的时候一边还看着邻桌的客人。他们和我一样,动作笨拙,脸上满是好奇得到满足后的开心,应该也是外地来此尝鲜之辈。我耐着性子细细的掰,花了五六分钟才完,服务员就走过来,连碗带馍给收走了。我还是好奇,就跟着他走到了店堂的尽头,那里有一窗口,可以看见厨师的操作。只见厨师收了碗并没有马上就泡馍,而是先在锅里熬汤,汤滚了才把馍往锅里到,然后切了羊肉,和馍放在一起。那汤、那肉,都有着浓浓的香气,让我差一点就流下了口水。
这香香的东西真正放到嘴里以后,那香气却好象突然就淡了。替代这香气,给我感觉的是一种清凉的味道。这种味道后来在其他清真的食品中我也尝到了。我没有去问别人,我自己认为这可能是食品中有他们独特的调料配方。好象是我们做菜,拿了蒜泥、姜末和猪
肉放在一起会有鱼香的效果,肯定也是混合了蒜、香菜、椒等调料,才做出了他们喜欢的这种味道。
之后的日子里,我又在住处附近买了几次馍。但是,我没有再吃泡馍。我买的是肉夹馍。就是里面夹了剁碎了的肉末的馍。西安人也管这叫“中国的汉堡”,吃肉夹馍的西安人肯定比吃泡馍的多,因为它价钱便宜,做起来也快,拿刀把馍从中间一剖,搁上剁好的肉末,合上就成了“汉堡”,再弄个羊血粉汤什么的,是真正的快餐。在这里,我看到了馍的制作过程。
说白了,馍是烤出来的。工具很简单,一只炉子,炉膛里搁着很大的焦碳,火旺旺的,在旺旺的火上,倒放着一个平底的铁锅,因为用得久了,那锅,其实应该说是锅底粘满了被烤成了炭的面粉,所以颜色很黑。面粉是早已经揉好的,做馍的人把它团两下,然后压成饼的模样,再拿拳头一顶,就是一个小锅小形状了,这白色的小锅锅底朝下,往那黑色的锅底上一放,就可以了。当然了,烤的过程中,还得翻动几次。看上去整个的过程非常简单明了,让我想起一个西安朋友说的话:西北这一块,吃的就是简单,粗犷。
后来我去了几次甘肃,在西安到兰州的火车上,我看到了以前只在照片里看到过的黄土高原,看到了那连绵不绝的旱塬,那旱塬的颜色,就是馍的颜色,淡淡的焦黄。在火车上,我也看到了一些在沿途小站上车的老乡,他们带的干粮常常就是馍。他们就在我眼前把馍当作早饭、中饭、晚饭乃至夜宵。但是他们吃馍,更简单,不要说拿什么羊肉牛肉汤泡着了,里面什么也不夹,就和着开水往肚子里填。
最忘记不了的是他们把馍往下咽的情景。那东西干啊,嚼了半天还是干,应该很难下咽。但是他们能,就是没有开水的时候他们也能。咽下去的时候,他们常常,几乎是每个人都会闭上眼睛,显出很用劲的样子。这时候我会觉得,这馍,就是大西北几乎就没有颜色的旱塬,就是老乡们一天天的生活。
而羊肉泡馍,应该就是小康了。
2003年4月23日下午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