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的花

宋志义

春天，友人送一株矮牵牛的花苗给我，并不是适合养在室内的名贵花木，是城市街边花坛、公园里常见的那种。

这小小的花苗茎叶细小，花冠却很大，已经绽开的一朵红艳艳的喇叭花挺在枝头，就像是它顶了一顶诺大的红帽子，头重脚轻的滑稽感觉。

既不是名贵的花，就平凡地对待它。花盆就地取材，是刚用过的今麦郎方便面桶，泥土就来自楼下小区的花坛。这样的花，这样的花盆当然不适合摆在客厅里，就把它安放在阳台的条几上。这条几上，还有一盆喜光的天竺葵。

今年的春夏阴冷，很少见到响晴的天。虽然在阳台，阳光却少。天竺葵紧抱的花蕾就是打不开，后来叶子脱落，花苞枯萎。挖开泥土，原来是根沤烂了。眼看着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我心想这同样喜光的矮牵牛怕也好不了多久吧。

夏日的太阳终于展开了脸。走入阳台，眼前红光一片，几天没有关注的矮牵牛正开得热闹，细长的茎伸长了许多，花开足有十朵，红艳艳覆了一盆。那种新生的姿态真让人喜悦。

我开始另眼看它，只怪自己用了这么个花盆，难登大雅。

天天走入阳台，日日浇水，期望它能愈开愈美丽。天气虽然还是常常阴暗，但似乎再也不会影响它。在阳台上，它肆意地生长，每长双叶，茎伸长一寸，花互生两朵，叶腋露新枝一簇。又几天功夫，花枝爬出花盆，花朵遮掩了今麦郎面桶，让人不识盛器为何物。我想把它搬入室内，供我时时欣赏。妻子说：还是挂起在卧室外的阳台吧，那里阳光充足，也不妨碍观赏。

小心地把盆放入花托盘，用银色的丝带系在晾衣杆上，红艳艳的矮牵牛就招摇在卧室窗前的阳台上。花繁叶疏，肥硕的花朵几乎遮掩了全部的茎叶，衬着落地窗，就像是一团红绣球抛起在天空里。有了这盆花的装点，这简陋的阳台也即刻明亮起来，光彩起来。偶有微风吹过，花枝轻摇，花影晃动，灵异而曼妙。或许因为这美妙的花，我竟常常早醒，躺在床上欣赏熹微中它映在青天上的倩影。

我是体寒的人，留恋热闹的夏日，但季节终有更替，转瞬间已是秋风入怀了。

我担心我阳台上的花儿：季节性质的草花经过一个夏日的烂漫，怕是真的要到尽头了吧。窗台的朝天椒不是已经现出枯萎的迹象吗，原来晶莹的红椒正一日日地干瘪；城市街边、公园里的矮牵牛也已是“绿肥红瘦”了，正在消逝夏日的韶华。阳台的矮牵牛却依然灿烂，该用怒放来形容。儿子说它像“花山”，确实有山的气势。那些层叠的、拥挤的花

伸展着、披垂着，引得人驻足、赞叹。

这灿烂的花极大地渲染人的情绪。站在花前，不由你不笑逐颜开，不由你不心生感慨。生命不就该是无论际遇的一次绚烂吗！

在秋光里，它的枝茎依然旺盛地生长，繁重的花朵压垂了茎蔓，枝头依然不改向上的方向，每个枝条就形成了菊花花瓣的匙形，一个枝条是一朵花瓣，那一盆花分明就是一朵硕大的菊花。这硕大的“菊花”，使我不由得忆起记忆深入的诗句：快乐如菊，绽放在秋的领地，芳香一段往事，不再掩藏自己。

这阳台的花，给我些许人生的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