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祥子》的悲剧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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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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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意义

王金根

(安庆职业技术学院中文系,安徽安庆2)46002

摘要�祥子的悲剧体现了一种文化形态的悲剧.这一悲剧的形成首先表现为市民社会不能容纳和接受,导致

祥子文化无意识心理模式的毁灭�其次,主体内省意识的缺乏也是造成这一悲剧的原因.文化形态的悲剧和作家的死亡意识密切关联,表现了作家对病态社会中秩序话语丧失的忧虑.

关键词�文化形态�心理模式�死亡意识

中图分类号�I207.425

文献标识码�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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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编号�)1671-9247(200604-06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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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代文学史上,很少有人像老舍这样执着地表现\"人和文化\"的关系.他创造了一个庞大的市民世界,同时,也在他们身上寄予了对不同文化形态的思考,\"各式人物的性格构成往往都在阐述着某种文化内

涵.老舍写�人’的关节点是写�文化’.\"在他的笔下,老派市民如张大哥,祁老人等成为传统文化的化身,而蓝小山,欧阳天风,小赵等新派市民则体现了他对资本主义文化的区别.骆驼祥子作为一个农民出现在老舍的小说当中,同时也是作为与整个市民文化相对立的文化形态而存在着.祥子的悲剧自然有其深刻的社会原因,但在祥子走向堕落深渊的同时,也暗示了传统文化中的一些优质文化形态走向毁灭,这就使得祥子的悲剧具有了文化形态悲剧的意义.

通常认为�骆驼祥子�的成功在于其\"真实地反映了旧中国城市底层人民的苦难生活,揭示了一个破产农民如何市民化,又如何被抛入流氓无产者行列的过

��1程,以及这一过程中所经历的精神毁灭的悲剧.\"但若

气质.这种农民气质,在我们民族文化里是作为美好的东西保存下来的,也是文化形态中的优质因素在祥子身上的集中体现.他光明正大的流汗挣钱,饭里茶里刻苦,不走歪门邪道�风里雨里咬牙,穷死饿死不偷,

不愿留下心灵的污点.尽管平时舍不得花一个小子,但却能在车夫老马面临困境时伸出援助之手.为了坚持自己的人格,他不愿意,不能也不屑走虎妞为他设计的道路,农民的道德价值观念本能地排斥\"凭心路吃饭\"的生活模式.在一次次的打击面前,他以自主选择的孤高来抵挡生存境遇处处加于他的戕害.这就是\"在几千年漫长岁月中,成为他们处理自身文化与周围外来文化之间关系的文化无意识心理模式\",这种心理模式是\"一种存在特定文化结构内部的,历时的,暗中

��2承传的社会性语言---心理机制\".

\"带着乡间小伙子的诚实\",祥子来到城里后,他身上所体现的那种文化形态在都市生活中却时时呈现出一种不协调性,不适应性.他的忠厚,诚实在市民环境里却显得木讷,呆笨,而引起市民阶层的人们对他的轻视,嘲笑,人们称他为\"傻骆驼\",甚至高妈也讥笑他把夜壶当礼送.市民社会不能接受他的道德价值观念,他也无法把自己融入眼前的社会当中,在处理人和人关系上,因为\"口齿没有城里人那么灵便\",\"所以也不愿学城里人的贫嘴恶舌\",他沉默,不合群,\"他的事只有他知道\".他的孤独虽体现了个人主义色彩,但更透视了传统文化中的优质形态不能为市民社会所容纳和接受,正是在这样的文化语境当中,在一系列的厄运打击之下,为了得到市民阶层的认可,他逐渐非理性地放弃了自己的文化意识.从表面看起来,这似乎就是悲剧形成的原因,然而,真正的根源却远不止此.

从文化学的角度来考察,那么,对城市文明病态包围下的传统文化命运的关注就成为小说文本的一个重要命题,祥子的悲剧实质上表现为文化形态的悲剧.

第一,市民社会不能容纳和接受祥子农识中的优质文化形态,导致了祥子文化无意识心理模式的毁灭.

老舍一开始就用大量的笔墨写祥子的朝气,祥子的奋斗精神,甚至把骆驼与祥子拉在一起,用骆驼的性格来象征祥子的性格,其目的是为了突出祥子身上的质朴,忠厚,勤劳,善良的农民气质.尽管他\"象被人家抽着转的陀螺\",\"可是在这种旋转之中,他的眼并没有花,心并没有乱.\"他坚持自己的理想,也没丧失农民的

收稿日期�2006-01-28

作者简介�王金根(,男,安徽枞阳人,安庆职业技术学院中文系讲师.1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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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4期

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的文化是一种农业文化,这种农业在道德价值观念上的体现尤为深刻.周汝昌说�\"中华文化的特征有两大条主脉�一条是�仁义’二字,这是自修待人之道,是孔孟之道的精髓�另一条是

��3才情灵秀之气.\"\"仁义\"的观念在中国社会殖民地化

起他对自己生命价值的否定,\"要强有什么用呢��何不得乐且乐呢？\"\"自己的路既走不通,便没法不承认别人做得对.\"在否定了自己生命价值也否定了自身的文化价值的同时,开始消极的认同物化现实,失去了人之为人的超越与批判的本质,从而产生了内在的压抑性心理机制,而这种心理又转化为顺世与随俗的生活模式,在顺世与随俗中,\"潜藏着人类精神的深刻危机��它在潜移默化中能击毁人的精神支柱,使经典哲

��2

学瓦解或无人问津,最后,让人类的灵魂漂泊无依.\"

的历史进程之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相对于乡村来说,这种冲击在都市尤为明显.现代都市资本主义的发展远远高于现代都市社会的\"文明\"发展程度,或者说,在都市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丧失了相应文化形态的支持,旧的文化形态受到了冲击,新的文化形态尚未形成,于是,市民阶层文化意识也就变得越来越复杂,当小福子死去之后,他完全失去了精神支柱.他的堕落过程,是缺乏内省意识的必然产物,体现了农识文明的失范引发了人心所藏的污浊与兽性,病态的城市文明再也容纳不了传统文化中的仁义伦理社会道德,物欲横流,道德堕落,人性扭曲成为都市的主流.二强子逼女卖淫便是这一语境的具体阐释.在这样的社会形态下骆驼般的祥子不能凭借个人的努力挣得安稳的生活,质朴的文化形态也注定要毁灭在这样一个充满罪恶的病态文明当中.正是在这样具体的文化语境当中,祥子的文化无意识心理模式遭到巨大打击而趋向毁灭.

第二,封闭的文化心理导致文化内省意识的缺乏,

造成文化形态的悲剧.

如果说\"祥子的堕落过程是一个命运和精神都向

车夫群体复归的过程\",�4�

那么在这一过程中,起主导作

用的应该是祥子内省意识的缺乏.

在接二连三的厄运,连续不断的打击面前,祥子能固守住积极向上的人格,不甘堕落,直到小福子死亡.在物欲横流的都市文明中,祥子能保住自己的质朴,这无疑有一种潜在的力量在起作用,这种潜在的力量就是传统文化中的优质文化形态在祥子身上的集中体现.但同时,传统文化的弱质---农村宗法制文化又使祥子具有封闭,落后,狭隘,自私等特质,这种特质形成了他封闭的文化心理,直接导致他难以形成自觉的内省意识.这种内省意识的缺乏,首先表现在他不能对当时的社会现实进行反思.由于对现实缺乏深刻的认识,他不能认清黑暗社会才是失败的根本原因,所以在遭受挫折时,不甘沉沦却又找不到遭受挫折的原因.他把古都北平当成生长洋钱的地方,却看不到它的丑恶肮脏,更看不清自己的真正出路,因此只能沿着个人奋斗的道路走下去,其结果只能是难以预料的惨败,这便是书中描写的\"攒钱,钱跑了\"的悲剧.面对孙侦探的敲诈,他只能由怨恨而哀叹世界之大而无自己的立足之地.其次,因为封闭落后,他意识不到自身固有的缺陷,所以在他的奋斗过程中,他不可能主动地去抑制自己的思想弱质,更谈不上理性地矫正自身的缺点.他的奋斗,抗争都是盲目的,而他的价值取舍只是生存本能的基本反应,而不是理性的有意调整,不是抛弃弱质走向净化道路,反而是抛弃优质走向堕落,向病态文明靠拢.当外在的力量压迫生命的时候,他既没有去分析压迫的根源,引出抗争的愿望�也没有去内省自己的个性,增强反抗的力量,每一次打击都只能更深地引70

劣性因素和市识劣性因素的合流,展示了优质传统文化向病态城市文明的妥协与屈服.老舍认为\"一个文化的生存,必赖它有自我的批判\".因此,内省意识的缺乏导致优质文化形态的毁灭便成了祥子悲剧在文学上的深刻寓意.

作为一位现实主义作家,老舍对传统文化的批判和思考无疑是深刻的.这种深刻性的表现就在于他不遗余力的批判,在批判中探索其渐趋衰落的原因,批判的终极形式---毁灭,也标示着作家对文化传统深层次的思考,毁灭不是真正的目的,他真正的目的还是要

在剖析民族文化生命基因的过程中探索文化转型的出路,寻找民族振兴的理想之路.毁灭和他的死亡意识密切关联,在老舍的创作中,潜藏着对死亡意识的关注.在他的笔下,品行高洁者的死,都带有\"身谏\"的性质,如李景纯(�赵子曰�),黄先生(�大悲寺外�),抗战英雄的死都是为民族死节.如祁天佑在日军横加侮辱后投水自杀.作者认为一个真正的诗人在社会上真有了祸患时,\"他会以身谏,他投水,他殉难.\"这样死亡便具有了宗教的意义,并不仅标志着生命的终结,相反却成为永生的起始.祥子的毁灭当然不具有这样的意义,但文本所表现的文化毁灭,无疑具有\"身谏\"的性质,深刻地体现了作家对病态秩序话语丧失的忧虑,这种毁灭是文化形态\"内\"面挣扎的极端表现,希望借自身的毁灭来引起更多的关注,以促成传统文化创造性的转化,并最终建构起社会深层文化心理.在�双十�这篇文章中,作家清楚表达了自己的文化理想,\"为破坏铲除旧的恶习,如像大烟瘾那样有毒的文化,我们必须预备牺牲,负起一个十字架.同时,因为创造新的社会与文化,我们也必须预备牺牲,再负起一个十字架.\"这也可算是一个佐证吧.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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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陈国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