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内在联系尚未得到学界必要关注。无论是从“不可靠叙事”角度,还是从“不可靠叙事”与女性话语 的联系角度对《万物花开》的分析都是一个空白,乡村智障少年作为叙述人的设置使小说带有一定“不
可靠叙事”的色彩,但隐含作者的叙述姿态又使其有着化“不可靠”为“可靠”的诗性修辞,以虚拟的“不 可靠叙事者”作为第一人称叙述人、并将自我情怀投射于其之上的叙述行为体现出了一定程度上的女性
声音。关键词:“不可靠叙事”《万物花开》林白女性声音从“不可靠叙事”角度重读林白出版于2003 年的小说《万物花开》是因为:(1)这部小说选
一、\"不可靠叙事”辨析与性别言说关于“不可靠叙事”及与之相关的“不可靠
择脑子长5个瘤子的乡村智障少年大头为叙述人 “我”,叙述语中有不少矛盾裂隙之处,可以与“不 可靠叙事”联系起来进行解读;(2)《万物花开》
叙述者”学界是有争议的。概括起来,主要有三 种观点:一是以现实为做参照,将在心智、精神、
作为私人化写作的主将林白新世纪以来的转型之 思维等层面不健全、非常态的叙述人称之为“不
作,为探讨“不可靠叙事”中的女性声音提供了 有效的文学资源;(3)无论是从“不可靠叙事”
可靠叙述者”,而将由这样的人充当叙述人的叙
事文本称为“不可靠叙事”。像中国批评家李建 军就将“那些在智力、道德、人格上存有严重问
角度对《万物花开》的分析,还是对“不可靠叙 事”与女性话语的联系研究,在目前学界都很少,
题和缺陷的叙述者”称为“不可靠叙述者”,因 为“从这样的叙述者角度展开的叙述通常有着混
甚至几乎是空白,本文在此层面上有一定开拓性。 下面,让我们先从“不可靠叙事”辨析及其与性 别话语的理论连接谈起。乱和不可靠的性质” ®,阿来的《尘埃落定》因为
采取了 “痴傻叙述”的方式,有着明显的前后不一、
90 百家评论 2020年第2期|总第45期人物形象断裂的倾向,而被他称之为“失败的不 可靠叙事”就是从这一角度而言的。第二种观点是以“隐含作者的规范”作为判 定可靠与不可靠叙事的标准。像詹姆斯•费伦指 出,第一人称叙事中的“我”作为人物的功能与 作为叙述人的功能并不一样,不能简单地根据叙
述者的人物角色去判定其可靠还是不可靠,需要
分析叙事者与隐含作者的思想规范是否一致,即 叙述人本身的弱智、痴傻并非必然导致“不可靠 叙事”,而是要结合隐含作者的叙述姿态来看,“不 可靠的叙述指叙述者对事实的报告不同于隐含作
者的报告的叙述,或叙述者对事件和人物的判断 不同于隐含作者的判断的叙述”,“如果一个同 故事叙述者是’不可靠的,,那么他关于事件、人、
思想、事物或叙事世界里其他事情的讲述就会偏 离隐含作者可能提供的讲述” ®o韦恩•布斯、詹
姆斯•费伦等修辞学理论家均持这种观点,一般 认为这是西方叙事学理论界关于“不可靠叙事” 的主流观点。第三种观点采用认知叙事学策略,转而以具 体时代语境中实际读者的判断作为衡量可靠或不
可靠叙事的标准。像安斯加•扭宁聚焦于读者感 知层面,认为“不可靠性与其说是叙述者的性格 特征,不如说是读者的阐释策略” ®,他与塔马•雅
克比均强调社会历史语境对判定某文本或叙述类 种可靠还是不可靠叙事的重要性,声称“只有将 意义建构过程中的历史可变性考虑在内,将写作、
阅读和评论作品那一特定时期的价值标准考虑在 内,对不可靠叙事的分析才会是有效的” ®o是的, 如果只在文本内进行修辞性阅读可能会忽略时代
文化、读者接受等层面的因素,无法解释某个时 代被视为可靠叙事的文本,为何在另一个时代又
会被视为不可靠叙事。这是结合具体的社会历史 文化语境中的读者反应,来“倒推”叙事文本的 可靠或不可靠性的认知叙事学的最大依据。笔者看来,针对“不可靠叙事”的上述三种
观点体现了研究者论述侧重点的不同,既有各自 的理论优势,也有诸多未关注到的研究盲区:第
一种观点将第一人称叙述人现实化、生活化,将
其与日常原则中的自然人相提并论,未意识到其 只是小说叙事中隐含作者的代言人的文学想象特
质;第二种观点将第一人称叙述人姿态与隐含作 者主体姿态联系起来,凸显了小说的修辞性质, 比第一种观点相对辩证,但其主要囿于文本内的 修辞性解读,未关照到社会历史接受层面;第三
种观点将现实世界中的读者接受纳入研究对象, 分析具体的历史的时代语境中的叙事可靠性与不
可靠性,时代性强,视域亦更加宏阔,关照到了 不同读者秉承着不同美学趣味对“不可靠叙事”
的不同理解,但也有可能模糊、遮蔽了文本本身 的写作特质,甚至会人为地颠倒作者或作品原有 范式,造成阐释标准的丧失。因此,对可靠或不
可靠叙事的判定应综合上述各种观点,各取所长, 亦各补所短,才能更客观、准确、辩证地进行文
本叙事研究。“不可靠叙事”与女性写作是有着某种隐秘 而内在的联系的,因为幽深的内视角、独特的心
理分析与敏锐的直觉体验,一直是女性写作的突
出之处,而这使其无疑带上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神 秘魅力。而不管是由于叙述人或人物叙述眼光或
视角的局限造成的叙事“不可靠”,还是由于叙
述人或人物心智、道德、人格上的缺陷等造成的 叙事“不可靠”,都使文本形成了奇幻莫测、非
理性、无法自圆其说的审美模糊现象,这与女性
写作的神秘魅力有着某种异曲同工之妙。目前, 具体作家作品的“不可靠叙事”阐释在中国文学
研究界以针对外国文学的研究为主,针对中国当 代文学的“不可靠叙事”研究并不是很多,主要 有针对余华《鲜血梅花》、贾平凹《秦腔》、王
朔《看上去很美》、阿来《尘埃落定》、白先勇《永 远的尹雪艳》、池莉《绿水长流》、田中禾《父
亲与她们》等的“不可靠叙事”研究。以单篇作
品分析的个案研究为主,从社会性别角度切入的 研究几乎微乎其微,这些均成为进一步开拓性研
究的知识背景。笔者认为,相对于复调叙事带来的叙述声音 的异质驳杂,“不可靠叙事”因为智障型特殊叙
述人的设置,或叙述人声音与隐含作者叙述姿态 一定程度上的疏离,似乎有着一望而知的降低(而 非提升)叙述人“自我权威化”的形式特质,但
这只是某种理论上的预设,现实的情形会复杂很 多。而对于该怎样界定一部作品究竟是失败的“不
可靠叙事”,还是有意运用“不可靠叙事”来营 造某种特殊的修辞效果,女性写作的“不可靠叙 事”究竟是降低了女性声音,还是演绎成女性作
家话语权威建构的另一种表达,都是需要具体问 题具体分析的。下面,就让我们以林白《万物花开》 为例加以具体说明。二、\"不可靠”叙述人的设置《万物花开》是鲜明体现林白新世纪以来创
作转型的作品。从叙述人设置层面,它一改林白 此前的成长、自传体、女性为叙述人或主人公的 写作惯性,尽管依然是以“我”的口吻和视角的
第一人称叙事,但却是以脑子里长了 5个瘤子的 乡村少年大头为叙述人。从“我”(大头)的自述来看,“我”是一 个濒死的乡村智障儿,因为小说有着这样言之凿 凿的叙述:“十一岁时。感到口渴,每天要喝一 桶水……十三岁,医生说我脑袋里长了五个瘤子,
最多只能活一年。十四岁,四处游荡。瘤子让我 不上学,不干活” 5五丫姨与四姨夫私通,四丫
姨寻思觅活,“我”想毒死五丫,可吃了她的一 碗面后,香喷喷的面条“一直香到我的瘤子”,“就
把毒药的事情给忘了” ;细胖杀了跳开放的小梅,
但要“我”承认是“我”杀的,因为“我”还差 几天16岁,并说可以给“我”四千块钱,“这样
作家作用研現
91我就点了头” ®,后来入狱。从现实角度,这样的
情节完全可以证明“我”的确是一个傻子,这是 一个以心智不健全的“我”作为叙述人的“痴傻
叙述”文本。理论上,“痴傻叙述”的叙述人是
文本给出的心智不健全者,这是一种有美学风险 的叙述人设置,如果处理不当,就会沦为逻辑混乱、
无多少公信力的“失败的不可靠叙述者”。具体
到《万物花开》而言,又该如何判断其叙述的可 靠与不可靠呢?从现实主义角度,“我”(大头)的叙述内 容中的确有着诸多、矛盾的“不可靠叙述者”
特质。小说一方面通过“我”的叙述,明确地告 诉了读者“我”的病情、“我”在村中的傻子身
份、“我”的痴傻愚钝行为,而医院机器照出的 那5个瘤子是“我”弱智的源头;另一方面同样 是通过“我”的叙述,又不遗余力地描述了 “我”
因为脑子中的5个瘤子而有着某种近乎特异功能
的超常心智,不但不傻,而且是个有着非凡洞察 力与预见力的智者。像“我的瘤子则成为了天才,
它灰色的花瓣越过墙壁,越过时间,总能准确地 回到早已消失的现场”,“我的瘤子带着我的眼
睛飞到半空中” “我的瘤子比我记得的东西更多,
它飞翔在王榨的上空”,“我之所以出口成章,
除了学智哥的熏陶,主要是我脑子里长了五个瘤 子,瘤子是文明的结晶”,“这种流派现在被称
作身体派,这是我脑子里的瘤子告诉我的”,“当 然这一切情景只存在于我的瘤子里”,“只有脑 子里的瘤子是天才……我脑子里的瘤子会看见另
一些东西,它们像动画一样在阳光下跳动” “我
的瘤子精神为之一振……它们一个接着一个,从 我脑子里飞出,像狗一样” ®o可以说,作为核心意象的瘤子在这种两极化 叙述中变成一个的物种,在有些地方造成了 “我”的痴傻、愚弱,在另一些地方又是“我”
超常智慧的源泉,给人某种臆想、荒诞、不真实、 不可靠的感觉。另外,叙述场景与语言风格上的
92 百家评论 2020年第2期|总第45期妖嫌、诡异、狂放、神秘,也与小说对叙述 头(“我”)所设定的年龄、阶层、文化等社会 身份不太符合。大段大段的诗性化表述,繁富绚
烂的文学修辞,底层欲望化场景的反复渲染铺排,
都与“我”因病而早早辍学、没接受多少文化教 育的乡村少年身份有一定出入,像“瘤子就是我
脑子里的花,灰色、重叠、花瓣紧凑”,“我看 到了那张片子,瘤子像一朵不规整的花,长着灰
色的花瓣,花瓣之间重叠紧凑,使这朵花看上去 讲究、精美”,“我看见瘤子像花瓣那样,它们 从我的头顶飞出……灰色的花瓣在月光里上下翻 飞,有时也像蝴蝶,也像树叶,也像眼睛,它们
像号子夜晚的空气那样深灰……它们长在我的身 体里,又从我的身体飞升,整个世界历历在目” ®o
从人物语言、风格要与其身份、趣味一致,“文 如其人”、“风格即其人”、“什么人说怎样的话” 的传统文学法则来看,这些围绕瘤子的抒情性言
说也超出了 “我”(大头)的话语能力,从而具 有了某些“不可靠叙事”的特征。对于女性写作 的“话语权威”而言,这些叙述人言说内容自身
的及言说风格与言说者身份的不一致,则在
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文本内叙述主体的权威性,甚 至真实感。三、化“不可靠”为“可靠”的诗性修辞如果从“隐含作者的规范”这一层面来看待 《万物花开》中的“不可靠叙事”的话,问题会
更复杂一些。把大头设置为叙述人是作者林白的
有意为之,而且其还毫不掩饰让这个叙述人发出 本真自我声音的叙述企图。像《万物花开》前言 中有这样醒目的文字,“无论如何,我就是大头”,
而在后记中她又深情地写道:“写作《万物花开》,首先是想满足自己, 到达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变成一个从未见过的
人……这个大头,却是我……我不知道怎样到达 那个叫王榨的地方,怎样成为一个叫大头的人。 但我多想成为一个别人啊” ®o结合这些坦述作者心声的文字,我们会对前 述大头言说中的那些“不可靠”之处有某些更深
层次的理解。以自传体、私人化叙事著称的林白
在这部首次转向乡村的写作中,并不想建构真实
作者完全退场的格局,而是将“我”以文本中的“第 二自我”(隐含作者)的方式附着在了叙述人(大
头)身上,以隐含作者的叙述干预推动作为叙述 人的大头言说。那些妖娣、诡异、狂放、神秘的
言说风格自是与现实层面的大头身份不符,可其 恰恰是林白诗性化叙述风格的惯性体现;而作为
核心意象的五个瘤子的两极化所指现象,则是为 小说欲表达的“卑贱者最聪明”、被边缘化的乡 村万物中孕育着勃勃生机与人性真实的主题服务
的,即其与“隐含作者的规范”是一致的:要在
现代文明的“背面”进行叙事,书写有悖于主流 社会的阶层与伦理,就要渲染五个瘤子所造成的 大头“痴傻”状态,唯其如此,叙述人才能百无
禁忌地想说就说;而要提升边缘文化的价值,需 要倚重一些民粹主义、反智主义、狂欢文化的东西,
以“装疯卖傻”的言说方式讲出世界与人性的真
相,则需要提升,甚至“神化”大头和五个瘤子,
各种有关瘤子“天才”的论断即由此而来。D.洛奇曾指出:小说家运用不可靠叙事堤 想以某种诙谐的方式展现表象与现实之间的差距, 揭露人类是如何歪曲或掩瞒事实的”铁是的,要 将“不可靠叙事”作为一种修辞手法来用,是需要
一些艺术技巧的,只有尽管设置了“不可靠叙事者” 但最终传达出来的文学信息能够被读者认可为像可 靠叙事那样时,才能达到“不可靠叙事”的文本功 效。像福克纳《喧哗与骚动》中也设置了傻子叙述
的章节,但最后以第三人称全知叙事的方式对前面
叙述人的叙述进行了概括性、补充性叙述,解释了
此前血人言说中某些混乱、暧昧、割裂之处,深 化主题的同时保证了表达的可靠性。《万物花开》 则通过将真实作者的价值、情感移置到远离经验性
自我的叙述头身上的“移IT方式,将其痴傻 的癫狂叙事合理化,将鄙俗的乡野世界以“万物花 开”的瑰丽隐喻诗性化,将非道德的行为(像妓女、
跳开放、人兽媾和等)人性化、自然化,即以隐含 作者支持大头言说的方式,使看似不可靠的吃语狂 言可靠化,化“不可靠叙事”为可靠叙事,同时将
“不可靠叙事”中叙述主体话语权威的消解,转换
为另一种叙形式的权威建构。当然,如同上文“不可靠叙事”的理论辨析
部分所言,对一个文本是“可靠叙事”还是“不 可靠叙事”的判定可以不必仅仅是以文本为依据,
以是否符合“隐含作者规范”为标准,还可以结
合更深广的新世纪文化语境、读者反应等现实元 素对这一问题进行更进一步的阐释。从这一层面 来看《万物花开》,我们会发现它在新世纪之初
(2003年)的出版是获得了读者认可的,中国知
网显示,专门以此为“篇名”的研究论文达已27
篇,这一数字已逼近了对其成名作《一个人的战争》 的研究,而从学界的具体研究指向来看,不同于 对《一个人的战争》的毁誉参半(尤其是20世纪
末以来对其及与之相联系的身体写作、私人化叙 事等的批评声音多了起来),对《万物花开》的
研究声音相对一致得多,基本上均对林白的这种 从自我向社会、从城市向乡村、从自传性亲历性
叙事向关注他人的叙事的“转型”姿态表示了欢
迎和认可,并以此拓展了林白研究的空间。像从 生态叙事、道家文化等层面切入《万物花开》的 研究®,这在以往林白研究中是没有的,可谓《万
物花开》为林白研究带来的话语增值。而从“不可靠叙事”角度进行的《万物花开》 研究,从中国知网的检索信息来看,迄今为止研 究成果为零,这也说明本文论述之前不少学人心
中默认为其是“可靠”的,尽管从现实主义角度
作家作用研現
93来看,其叙述人设置与言说的确是留有一定话语
裂隙的,并有人物形象的一面。学界一般将《万 物花开》中的痴傻叙述当成是某种超现实的荒诞、
狂放的美学表达,而不去纠结这个第一人称叙述 人“我”言说的内容与风格是否与文本所设置的
大头的身份、趣味相一致。这也与当代文坛中痴 傻叙述已不鲜见(像阿来《尘埃落定》、贾平凹《秦 腔》均有过出色的运用),读者,尤其是专业研
究人员,对此已有充分的审美感知相关。四、女性话语权威的另类建构最后,笔者要说的是,《万物花开》以乡村 智障少年大头为第一人称叙述人的“不可靠叙 事”方式,对女性写作话语权威的另类重构做出 了可贵的文学探索。苏珊•兰瑟将话语权威界定
为“由作品、作家、叙述者、人物或文本行为申
明的或被授予的知识名誉、意识形态地位以及美
学价值” ®,女性小说往往既是女作家个人经济收 入的来源,又是其彰显自我、争取包括性别权在 内的社会权力/权利的话语源泉。因为女作家公
开出版小说的行为,在男权依旧的社会里有种“既 参与某种霸权团体又被排斥在外” ©的意味,它一
方面会使作者通过写作建立社会影响、对争取过 来的读者产生一定权威感、感召力;但另一方面,
如果超出了公众对女性期待的一定限度,或偏离 了公众的承受惯例,又容易蜕变成被排斥、反感 的反面,使写作者不但失去了通过写作获得尊重 的资源,写作反而成为其名誉扫地的源头。一度
广受瞩目的女性私人化叙事就是这样,以《一个
人的战争》掀起身体写作高潮的林白则一直处于
这种风口浪尖之上。《万物花开》却跳出了经验性、 亲历性的第一人称自传体叙事的模式,其以明显 不具备权威意识的“不可靠”叙述人设置体现了
女性作家的创新努力。在《万物花开》后记中林 白留下了这样一些被广为引用的文字:94
百家评论 2020年第2期|总第45期原先我小说中的某种女人消失了,她们曾经 古怪、神秘、歇斯底里、自怨自艾,也性感,也优雅,
也魅惑,但现在她们不见了。阴雨天的窃窃私语, 窗帘掩映的故事,尖叫、呻吟、呼喊、失神的目光,
留到最后又剪掉的长发,她们生活在我的纸上, 到现在,有十多年了吧?但她们说见就不见了, 就像出了一场太阳,水汽立马就干了©。通常所说的林白新世纪以来的文学创作“转 型”就是从层面而言的:从自我意识到社会意识, 从女性关怀到男性关怀,从带有“小资”情怀的
都市知识女性叙事到直面广袤乡村的书写。尽管 这种“转型”还不是很彻底(像以隐含作者之名
对大头言说的各种叙事干预),但毕竟摆脱了以
张扬叙述权彰显女性性别主体性的方式,把叙述 权交给智障少年,将女性立场隐含于文本背后,
以“不在场”的在场方式体现了与大地、乡野、
万物融为一体的女性精神。联系到小说出版后读
者、研究者的认可和接受,我们说,作为叙述人 的“我”(大头)言说的某些“不可靠叙事”特
质并未影响整个文本为作家获得名誉地位、赢得 公众尊重、建立社会影响力的权威建构。甚至可以说,恰恰是因为其以男性“不可靠
叙事者”为第一人称叙述人的文本设置,彰显了 以自传体写作著称的林白的某种文体自信。在女 性写作的第一人称自传体叙事已经在文坛形成潮
流、站稳脚跟的新世纪之初,女作家有着不惮以 虚拟的“不可靠叙事者”作为第一人称叙述人,
并将自我情怀投射于其之上的性别选择。一如兰 瑟所言,“话语权威的构成因素还包括随历史进
程而变化的文本写作策略……非主流作家和叙述 者必须保持微妙的平衡,对主导修辞行为方式或
吸纳接受,或拒斥” ®o 一定意义上,《万物 花开》的“不可靠叙事”可谓林白对作为主导女
性叙事修辞的自传体写作的自我,体现了女 性写作随历史与文学发展进程而主动调整文体策
略的一面,因此有意无意促成了话语权威建构的 另一种表达方式。注释:① 李建军:《小说修辞研究》,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
年版,第374页。② 詹姆斯-费伦:《作为修辞的叙事:技巧、读者、伦理、
意识形态》,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78页。③ 转引自申丹、王亚丽:《西方叙事学:经典与后经典》,
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86页。④ 詹姆斯-费伦、彼得• J.拉比诺维茨:《当代叙事学指南》,
申丹等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93页。⑤ 林白:《万物花开》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7页,
第70页,第1页。⑥ 林白:《万物花开》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8页,
第10页,第101页,第107页,第109页,第133页,第146页。⑦ 林白:《万物花开》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5页,
第20页,第167页。⑧ 林白:《万物花开》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
283-285 页。⑨ D.洛奇:《小说的艺术》,王峻岩等译,作家出版社
1988年版,第170页。⑩ 参见石群山:《从〈万物花开〉管窥林白的生态女性叙事》,
载《广西师范大学学报》2011年第2期,张梦晨:《女性生命
意志与道家文化一论林白的〈万物花开〉》,吉林大学硕士 学位论文,2014年。O® [美]苏珊• S.兰瑟的《虚构的权威——女性作家与叙
述声音》,黄必康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5页,第6页。⑫ Margaret Homans, Her Very Own Howl5 :
the Ambiguities of Representation in Recent Women' s Fiction” , in Sign, (1983), p.205・⑬林白:《万物花开》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283页。(作者单位: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基金项目:该文是国家社科基金后期资助项目“从
新时期到新世纪:女性小说叙事形式的社会性别研究”(批 准号19FZWB032)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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