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山学刊》２００３年第１期论中国近代科技落后的原因１４２王古代中国科技不仅有举世闻名的四大发明， 而且在水利、能源、航海、冶炼、纺织、瓷器、丝绸等方面也处于世界先进水平。在６一７世纪的世界重大科技成果中，中国占５４％以上。但中国最终却未能叩开近代科技之门—到了１９世纪时，世界重大科技成果中，中国只占到了。．４％ａ。正如同志指出：“从汉代到明代初期，中国的科学技术在世界上一直领先长达１４个世纪以上。在那个时期，影响世界文明进程的重要发明中，相当部分是中华民族的贡献。后来，中国逐渐落后了。心这是什么原因呢？对此，包括英国的史学家李约瑟在内的众多的专家学者都进行过深人的研究和探讨。继承了、关于中国落后的理论解释他指出：“近代从林则徐以来许多志士仁人就不断提出和思索这个历史课题。但都没有找到正确的答案。以同志、同志为代表的中国党人作出了唯一正确的回答：中国落后，是由于生产力的落后和社会政治的腐朽。西方列强对中国的欺凌，更加剧了中国经济的落后和国家的衰败。’．③在此基础上，他着眼于科学技术本身，以独到的眼光和视角，提出了影响中国历史上科技发展的四大因素，从本质上解释了近代科技没能在中国出现和近代中国科技落后的原因。认真学习和研究关于近代中国科技的论述，对于正确认识中国科技发展历史，继往开来，弥补历史的不足，更好地实施科教兴国战略，加快社会主义现代化进程有着重要的意义。一、封建制度的桂桔和外国列强的侵略窒息了近代科技发展的生机 ２ ０００年６月，在为美国《科学》杂志撰写的社论中曾一针见血地指出：“中国是具有悠久历史的文明古国。古代的许多重大发现和发明为人类文明的进步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由于封建主义制度的腐朽和外国列强的侵略，近代以后中国曾深深陷入落后和屈辱的境地。’，④正是高度集权的封建统治和完备的封建制度以及外国侵略者对中国的侵略与洗劫，对近代中国科技的发生发展起了重大的阻碍作用，严重窒息了中国近代科技发展的生机。封建主义对科技事业的压制与禁锢。中国是 世界上最早完成由奴隶制度向封建制度转型的国家，也是封建社会历史最长的国家。为了满足自身的需求，封建地主阶级也曾求助于科学技术，使得在科技的某些领域取得了辉煌的成就。但为了维护其统治地位，他们并不倡导发展科技湘反还极力压抑和阻碍其发展。一方面，他们对学有所成，勇于探索、创新的科学家、发明家进行打击。如发明造纸术的蔡伦、发明地球仪的张衡等都遭到了封建统治者的残酷和保守势力的诬陷攻击；清初的戴梓发明了火器“连珠铣”，造出蟠肠和威远将军炮，清朝统治者却抱着“骑射乃满洲根本”，不仅不采用，反而听信谗言，将戴充军关外。。另一方面，他们从思想上禁锢人们，将主张“君臣、父子、夫妻”等伦理纲常的儒学视为显学，把四书五经定为读书人必读的经典著作。而对生产技术、自然科学知识，不但不推动其发展，还认为那只不过是一种“奇技淫巧”，封建主义推崇的＜礼记》甚至提出凡是以“奇技奇器以疑众，杀”的主张。 闭关锁国加速了中国近代科技的衰落。在接受埃利斯・鲁宾斯坦采访时指出：“明朝时长城被修复、加固，封建统治者停止人们出洋，后来又实行‘海禁’，中国与其他国家交往的大门被关闭了。只有在交往中才能发展的科技在封建制度和外国列强的侵略下中国科技失去了发展的活力。’，⑥特别是从雍正时起到鸦片战争时止，清王朝顽固地推行闭关自守，使西方科学技术的传人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几乎完全停顿。在这段时间里，清王朝对正在兴起的西方科技采取掩耳论中国近代科技落后的原因不闻、闭口不视的态度，以天朝大国自居。如乾隆五十学传统和完整的学科体系。’⑨正是这一不足使对于科学的发展具有关键意义的分析和实证精神无法培养，的科学技术体系无从筑建，从而妨碍了中国辉煌的古代科技向近代延顺。在封建官僚的统治之下，受封建制度本身的时代局 限以及众多封建统治者的狭隘目光的阻碍，在当时的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条件下、封建阶级更注重于权与位的八年（１７９３）英国派马戛尔尼来华，要求通商和互派使节，被清王朝以“与天朝不合，断不可行”而断然回绝，并认为“天朝物产丰盈，无所不有，原不藉外夷货物以通有无”（《乾隆救谕》）；嘉庆二十一年（１８１６）英国再度要求通商贸易，也被拒绝，理由依然是“天朝不宝远物，凡尔国奇巧之器，亦不视为珍异”，“嗣的毋庸遣使远１４３姗哪来，徒烦跋涉，但能倾心效顺，不必岁时来朝始称向化”。Ｒ庆救谕》）⑦从以上可以看出，封建下的固步自封无论在经济、政治还是思想方面都不同程度地制约了科学技术的发展。外国列强的侵略严重阻碍了中国近代科技的发展。 ２０００年６月５日，在中国科学院第十次、中国工程院第五次院士大会上说：＂２０世纪来临的时候，八国联军浸入了北京，中华民族正陷人空前的民族危机和灾难之中”，’‘而当时的中国，政治黑暗，社会动荡，民不聊生，根本没有可能跟上世界科技的先进潮流，爱国科学家们的报国之志无从实现。＂０１８４０年的鸦片战争，揭开了中国近代史的序幕，外国列强的侵略使中国从一个延续了二千多年的封建社会，逐步演变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会。在社会经济方面，封建经济基础依然根深蒂固，而西方列强的侵人使中国经济蒙受重大损失。随之而来的大量输人鸦片，白银外流，黄河泛滥，人口激增，皇室贵族的奢侈浪费等等，又使国家财力枯竭。由于侵略者的烧杀抢劫，加上官府、地主、高利贷者层层盘剥，广大的农民生活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阶级矛盾日趋激化，接连不断的农动，更加重了社会的不安定。在这样一个剧烈动荡的社会环境中，中国失去了发展科学技术应有的条件。而就在这一时期，西方量子论、相对论等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科学成果相继出现，他们的进步和中国科技的衰落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中国科技水平与西方国家科技水平的差距显著拉大了。二、缺乏实验科学传统和完整的学科体系妨碍了科技本身向近代延顺 中国古代科学技术侧重于经验和实践，而在科学理论或理沦科学方面的研究相对不足，并且科学知识不能系统化，而加上父子相传、师徒相授的传统使科学知识的共性特征无法张扬、科学知识不能普及、科学体系无从完善。对此，实事求是地指出：“中国古代科技有过辉煌的成果，但也有不足，主要是没有形成实验科争取，注重于封建统治的自身巩固，而满足于当时的赋税、地租及对被剥削阶级的，因此，尽管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和科技成果，却并没有把经验上升为理论的现实需求。而同时，与封建制度和小农经济相依存的家族文化一贯注重人的伦理教化而轻自然物的存在与变化，这种浓厚的人文思想成为古代文化的重要特征而得到不断延续。与此相适应，中国古代人一方面重人伦而轻自然，另一方面重“经世致用”而轻理论构建，科技理论的形成与发展既缺乏外部的刺激又缺乏内部的动力，经验事实一直停留在经验的层次而无法上升为理论。如举世瞩目的赵洲桥，经历了１３００余年的风吹雨打而仍然坚固，可这一重要技术成就却并未留下理论上的提炼；医学巨著《本草纲目》记载了１８９２种药物，留下了１００００多个药方，却并未留下更多的原理性阐述……正是如此，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中国古代科技为其向近代的传承与发展留下了永久的遗憾。 我们的祖先连绵不断地繁衍生息在一个特定的地理环境之中，在漫长的封建社会中，自给自足的封闭的小农经济一直沿用简单的生产方式，它所提供的经验，往往是片面、零星而不系统的，科学的抽象也只是经验性的。所以，中国古代科学技术一经产生，就形成一个无形的壁垒，具有一定的独特性、保守性和排它性。随着体系自身的充实与完善，这些特征越来越突出，它使得与该体系相左的科学成果、科学思想的出现成为很困难的事要突破原有体系的框框是很不容易、甚至是不可能的。同时也造就了其对外来的科学技术知识的吸收具有很大的选择性和局限性。如数学方面，笔算的方法早随佛教而传人中国，但由于筹算法的高度发展，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三角函数表早在唐代亦已传人，但由于代数法的高度发展，也被湮没在浩瀚的史籍中”。。这些对我国古代数学和天文学的进一步发展，造成了较大的缺陷。而如前所述的封闭锁国思想使中西方科学技术的交流陷于中断，人们对西方科学技术的新进展，科学思想的新潮流、科学方法的新手段，茫然无诫妙《船山学刊》２００３年第１期知，完全堵塞了可能给中国科学技术体系得以完整发展的渠道。土地上，这样既便于统治，又能有效地征收劳役和赋税。而就工商业而言，它之所以被历代封建王朝压制，在于它具有一系列与封建制度相悖的特征：工商业内含的平等意识和契约精神与封建制度的人身依附关系和是相悖的。“重农抑商”所产生的严重后果便是使科学技术的发展失去了原动力。这是因为，长期单一的小农从科学技术的系统结构角度考察，理论、 实验、技术三者之间是一种互相包含和互相渗透的关系，实验不可能脱离理论设计与技术操作理论也须依赖实验事实与１４４实验证实，技术也往往要以理论与实验为基础。在理论、实验、技术三者互相割裂的科学技术体系中，它们不可能出现互相促进的循环加速过程。所以，中世纪西方科学技术水平虽然比同时代的中国古代科学技术的总体水平低得多，但由于中国古代的科技理论是在缺乏实验事实与实验验证的条件下形成的，注定了中国古代的科学技术带有明显的经验性、描述性，且缺乏体系上的完整性。因此，在西方建立近代科学技术体系以后，由于科学技术自身发展的内在推动力，就把中国远远抛在后面了。三、缺乏通过科技促进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动力和机制扼制了科技的发展 在中国历史上占主导地位的小农经济生产规模狭 小，既无力改进技术，也不敢冒技术革新带来的风险，由此形成了墨守成规、因循守旧、技术上倾向保守的心理。同时，封建统治者一直奉行“重农轻商”的经济，压抑了工商业的发展，从而也阻碍了中国古代科技迈向近代的进程。正如所说的：“科学技术没有取得应有的社会地位，更缺乏通过科技促进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劝力和机制。“这是近代科学技术首先在文艺复兴后的欧洲出现，而未能在中国出现的原因。’，心在中国漫长的封建社会里， 世代相传的简单生产，铸就了中国古代文化的农业型物态特征，这种以农业为主导的文化心态使得中国历代的封建统治者始终难以认识到科学技术在推动社会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出于政权稳定的需要与确保赋税的来源，中国历代封建王朝都以农为“本”、以工商为‘末”，长期推行“重农抑商”。如隋文帝开皇十六年规定“初制工商不得仕进”；在宋代，商人不得参加科举考试；雍正也曾说过：“农为天一「之本务，而工贾皆其末也。”（《清世宗实录》，卷五七）。这种情况的存在一方面是由生产力水平低下所决定的：以牛耕为代表的手工与半手工的生产工具决定了人们只能以小规模的家庭为基本生产单位进行农业生产；另一方面，以农为本的能将农民牢牢地束缚在业生产既无法提供科技发展所必需要的物质设备条件也无法产生对科技的更高层次的需求，反而在长期的手工与半手工生产惯性下产生对先进科技的排斥情绪。而科技的发展和工商业之间有着天然的内在联系，工商业的发展相对于农业经济能极大地促进物质文明的进步，并在满足人们不断增长的物质与文化需求过程中对科技的需求会日趋强烈，产生科技发展的不竭动力。我国长期的小农业经济和封建狭隘意识扼制了科技的发展，科技发展的动力明显不足，以科技促进生产力发展的机制明显欠缺。而从科技运行的角度来看， 中国的科技运行机制和其在促进生产力发展中存在明显的缺憾。中国历史上的科学和技术大多数是官办的，封建的官办事业，可以集中大规模的人力、物力，因此对科技发展有它积极的一面。但是，官办的科学技术是以满足封建统治者的需要为目的的，这就在很大程度上了科技成果对整个社会生产发展的促进作用，在此基础上的科技运行机制并不能促进生产力的发展和科技本身的进步。而同时，在封建社会的官办科技事业中，领衔的大多是官僚，本身又多数不懂科学却班门弄斧，或以此为例行公事，而科技人员也多是把工作视为敷衍官差，探索自然奥秘和发明新技术的职责被受禄任事的封建官僚所冲淡。如《盐铁论》就披露了铁官粗制滥造铁器的事实。沈括的《梦溪笔谈》中所记载的司天监工作马虎，涂改或编造假的观测记录的事屡见不鲜。这种情况在封建末世更得到恶性发展，明清之际的司天监竟无人知晓“大统历”的缘由，对交食的推算连连失误，束手无策。在清末洋务运动时期的许多官办厂矿中，也可以看到不少这种例子。。在这种科技运行机制中，科技根本无法得到长足的发展，更无法通过科技来促进生产力的发展。四、 全社会的科学精神不足是造成科技落后的文化因索 科学精神是一种理性的求实求真精神，是一种勇于探索和创新的精神，它与科技发展是一种良性互动关系。对此有着深刻认识．他在分析近代中国科技论中国近代科技落后的原因落后的原因时强调指出：“我国历史上虽然有着伟大而丰富的文明成果和优良的文化传统，但相对说来全社胜天的一面完全为封建社会的意识形态所压制。封建迷信的盛行压制了科学精神在全社会的弘扬。 在中国历史上，由于受当时科技水平的，人们对自然界的许多现象无法得到合理的解释，就只好把它归结为“神’的力量或作用，并依此形成了一整套宗教神学思想体系，这一体系对科学精神的推崇起了很大的阻碍作用。一是表现在封建统治者自身科技知识的欠缺。如会的科学精神不足也是一个缺陷。，心 必须指出的是中国文化传统中并非先天缺乏科学精神。老子指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１４：然骂然。。认为天并不是在人之上，而是与人一样的自然物，人与天是平等的，他将人作为的存在物从“天”的束缚中分离出来，正是科学精神的表现。荀子更视人为“天下贵”的生灵，否定天对人的支配地位。刘禹锡认为，天与人虽然都贵为“万物之尤者”，但二者又各有所长，各有所不能。。将人由认识主体进一步提升到人的主体性，指明人类对自然的超越及人类自身自觉的选择性、但在后来的长期发展过程中，从整体的上来看，中国传统文化中科学精神却十分欠缺。中国哲学与科学的分离在某种程度上制约着科学 精神的培养与发展。中国封建社会的正统哲学是儒家哲学，它基本上属于政治伦理学，儒学学者们只对善恶仁爱等伦理道德问题有兴趣，缺少对人以外的自然客体的探索热情。尤其是在宋元之后，程朱理学“存天理、灭人欲”的禁欲主义思想，更是进一步束缚了人们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和对客观世界的探求：以“尊孔读经、八股取仕”的精神枷锁扼杀了人们的创造性思维。科学精神的一个基本内涵便是主客相分、天人相分，中国主流哲学主张人与自然浑然一体、“天人合一”，因此中国传统哲学没有涵盖关于实践和认识的主体和客体的观念，更没有上升到将客体纳人主体认知和改造对象的理性层面，这种主客一体的哲学理念是中国不能产生近代科学的观念原因。封建社会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将天人合一视为最高境界，封建意识形态秉着内圣外王的需要，认为天是最高存在、人的价值就是达到天的境界、完成个体的超越，但绝不能超越天。因为在封建意识形态中，天就是王，超越了天就是超越了王，而这是不允许也不可能的。所以以天人相分为基本特征的科学精神不但不可能融人意识形态中，反而被窒息。封建统治者以“天子”的身分管理人们，人们应该顺应“天意”，服从天命。科学精神及科学技术的研究很容易揭示其荒谬性，将广大人民群众从盲目中出来．彻底瓦解封建统治的社会思想基础。因此，他们从内心抗拒、反感科学精神及其研究。这样，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天人相分、人定寻求长生不老的现象在整个封建社会中都时断时续地存在，秦始皇派刘福率童男童女东渡扶桑寻找长生不死之药就是一个典型事例。二是一些唯心主义思想的发展奉迎了迷信思想的发展。如葛洪借用了道家的一些理论，来建立道教的理论，他提出“元者，自然之始祖，而万殊之大宗也”，认为宇宙的生成，运动变化，都是由于“元，，的作用，天地、万物都是由“元”所产生的。由此，得出了“有因无而生焉，形须神而立焉”的结论．。葛洪利用这套神秘唯心主义思想体系，来说明神仙是存在的。这一理论为封建统治阶级所接受，在封建统治阶级中得以盛行，对整个社会科技思想的发展起到了阻碍作用。三是在中国传统思想中缺乏彻底追求自然规律的精神。如在《周易・系辞传》中提到“阴阳不测，之谓神”。在孔颖达的注疏中也可以见到：“天下万物，皆由阴阳，或生或灭，本其所由之理，不可测量，之谓神也”。他们认为掌握自然规律是超越人类能力的，这也是长时间统治人们思想的儒教的基本思想之一。这些封建迷信思想极大地阻碍了全社会科学精神的形成，也延缓了中国古代科学技术近代化的进程。｛作者单位：湖南党校科学技术哲学教研部）注释：①张稚、严恰《中囚近代科学技术落后的原因与未来科学 枝术发展展望》、《世界科技研究与发展）。２００２（２），③③④⑥③⑨ＯＱ《论科学技米》丈献出版社， ２００１，１７６，２０６，１９２，１８９，１７７，１７７，１７７⑤⑦《学习时报）编抖部《落日的样煌》党校出版社， ２００１．１３，１３４－１４１００ＱＤ杜石然范趁玉等（中国科学技术史稿） （下）［Ｍ］，北京：科学出版社，１９８２．３３５，３３４，３３３，（上）２８４０的肖更父．李林全。《中四哲学史》（上）．北京人民出版 社．１９８２．１０８．４８９．诫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