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１２年６月 北京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ｏｆ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ａｎｄ Ｔｅｃｈｎｏｌｏｇｙ Ｂｅｉｊｉｎｇ 【ＳｏｃｉＭ Ｓｃｉｅｎｃｅｓ Ｅｄｉｔｉｏｎ Ｊ Ｊｕｎ．２０１２ Ｖｏ１．２８ Ｎｏ．２ 第２８卷第２期 查 堂堑室 方回《瀛奎律髓》的选诗观 贺根民 （广西师范学院文学院广西，南宁５３０００１） ［摘要］ 方回《瀛奎律髓》荟萃了唐、宋律诗的精华，铸成元代诗学选本的文化昆仑。依律选诗、以格选诗和重视正 确示学门径的选诗实践，显示方回独到的诗学追求，尽管他未能一以贯之其选诗标准，存有因人选诗情形，这仍不掩其 在中国诗学发展史上继往开来的地位。 ［关键词］ 方回；《瀛奎律髓》；选诗观 ［中图分类号］Ｉ２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８—２６８９（２０１２）０２—０１ｌ１—０４ 文学长河滚滚向前，晚宋元初的激流涌进矗立不 少文化高标。方回《瀛奎律髓》作为一部集诗选、诗格、 诗话为一体的诗学名作，自元以降，在毁誉兼得的跋 涉之中不断被翻刻和评点，它荟萃了唐、宋律诗的精 华，树立了一座唐宋近体诗的文化高标。文学选本的 所选，诗格也。所注，诗话也。学者求之，髓由是可得 也。”［１ｌ”在浩如烟海的唐宋诗作中打捞并打造成一部 彪炳千秋的选本，这是摆在方回面前的一个备受拷问 的学识话题。律诗肇始于六朝永明时期沈约等人所讲 究声律、对仗的新体诗，它至初唐基本定型，于盛唐臻 于成熟，入宋以后仍保持强劲的发展势头。方回考察 唐宋诗的目光聚焦于律诗，显然视律诗为唐宋诗歌的 精华。卷一登览类的题序开宗明义：“登高而赋，于传 识之。名山大川，绝景极目，能言者众矣。拔其尤者，以 充隽永，且以为诸诗之冠。”㈣唐诗一时之盛，该卷就 陈子昂《渡荆门望楚》发凡起例，既标举律诗近体之祖 的地位，又褒扬了陈子昂的创辟之功，点明了登览类 诗领袖群伦的文学价值。 文学选本“选”中带“评”，编选者的批评理念直接 或间接地贯注于“选”的这一具体行为之中，所选作品 的多寡及其文后的评注话语往往也是编选者文学思 想的闪光。卷四十二寄赠类题序载：“远而有寄，面而 有赠，有寄赠则有酬答，不专取谀，取诗律之精而已。” ［１】（８９９）不取浅薄鄙俚之作，而务在诗律上求精，自是方回 学识的折光。同卷选用陈师道《寄外舅郭大夫》，方回 评云：“后山学老杜，此其逼真者。枯淡瘦劲，情味深 幽。晚唐人非风、花、雪、月、禽、鸟、虫、鱼、竹、树，则一 字不能作。‘九僧’者流，为人所禁，诗不能成，曷不观 此作乎？”【 】（９ 晚唐诗人点缀景物，局促狭窄，不为方回 所重，即便是临别寄赠，诗律精工更足彰显诗作的优 取舍标准是编选者文学思想的集中体现，《瀛奎律髓》 取材广博，分类选诗，既重诗法，又讲技巧，将诗学理 论光辉蕴涵于对具体诗作的赏析之中，有话即长、无 话则短，铸成元代诗学选本的文化昆仑。 一、依律选诗：求精 文学选本的编选体例直接体现编选者的文学思 想，其编排方式及其次序反映了编选者的好尚和性 情。《瀛奎律髓》成书于元代癸未，除去重出之作，全书 共选诗２９９２首，其中唐诗１２２７首，宋诗１７６５首。全 书除去拗字和变体两类外，大体按作品题材分为４９ 类：登览、朝省、怀古、风土、升平、宦情、风怀、宴集、老 寿、春日、夏１３、秋日、冬日、晨朝、暮夜、节序、晴雨、 茶、酒、梅花、雪、月、闲适、送别、拗字、变体、着题、陵 庙、旅况、边塞、宫阃、忠愤、山岩、川泉、庭宇、论诗、技 艺、远外、逍遣、兄弟、子息、寄赠、迁谪、疾病、感旧、侠 少、释梵、仙逸、伤悼，每类一卷，五言在前，七言在后。 般说来，体例不是一个孤立的存在，方回于《瀛奎律 髓序》陈说选诗义例：“文之精者为诗，诗之精者为律。 一（收稿时间３２０１１－０５—２１ ［作者简介］贺根Ｌ￣（１９７１一），男，湖南邵东人。广西师范学院文学院教授，文学博士。 １１２ 北京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２０１２年６月 良传统。律诗和古体的分野，以及诗人对二者的专攻 程度也是方回选择的一个重要基点。卷十七晴雨类所 选陈师道《寄无敦》方回评注：“后山五言律为雨而作 者选七首。自老杜后始有后山，律诗往往精于山谷也。 山谷弘大，而古诗尤高；后山严密，而律诗尤高。”【 ） 方回强调学杜，为江西诗派张目，标举一祖三宗之说， 这种高抬杜甫诗学的创作范式行为，显然是对包括杜 甫在内一切优良文化传统的认同。黄庭坚和陈师道， 同为江西诗派的奠基人物，一擅长于古诗，一以律诗 见胜，方回推戴陈师道隐隐誉其为杜甫律诗的衣钵传 人。相近的意旨亦见于该卷陈与义《雨》的诗后评：“简 斋五言律为雨而作者选十九首。诗律精妙，上迫老杜， 仰高钻坚。世之斯文自命者，皆当在下风。后山之后， 有此一人耳。”【 舯）相较于同一诗作题材的其他诗人， 陈与义雨类诗被选比例如此之高，其接续杜甫，追求 诗律精工该是一个重要的参照。 如前所论，《瀛奎律髓》全书４９类诗歌分类，各类 所选诗歌数目并不整齐划一。选诗较多的门类为释梵 类，达２５１首，梅花类２０９首；选诗较少者为老寿类、 宫阃类、论诗类、兄弟类、感旧类，而论诗类，则只选录 ６首。个中原因，方回夫子自道：“释氏之炽于中国久 矣。士大夫靡然从之，……诗家者流，又能精述其趣味 之奥，使人玩之而不能释，亦岂可谓无补于身心者 哉？”ｆｔ 正因为出自追求诗趣之奥的考虑，选诗自然 会多。这种意旨亦如其在卷十六节序类题序中所论： “邵康节诗云：‘冬至子之半’，最佳；而‘元酒味方淡， 大音声正希’，两句一意，故不取。今此选专以论诗，故 诗非极工者不预焉。”［１１ｏ２３）卷帙浩繁的唐宋诗海，各种 语关节令的诗作可谓汗牛充栋，求精思维的过滤，意 义合掌者自在排除之列，而诗作的精工则为论诗品文 的一个基点。同卷张宛丘《冬至后》方回评点：“文潜 （张宛丘）两谪黄州，此殆黄州时诗。三、四绝佳。大概 文潜诗中四句多一串用景，似此一联景，一联情，尤净 洁可观。”［１１０ 不事雕饰，而情景相融，较好地体现了律 诗的活法，又不无句眼的揭示，张宛丘的诗歌允符了 方回的求精思维。 二、以格选诗：求高 “格”是中国诗学的一个常见术语，以格论诗作为 一种文化现象，至少在唐代已经出现。空海《文镜秘府 论》“家制格式”之说、皎然《诗式》“诗有五格”之论，已 经标明格之于中国诗学形式美学追求过程中的规范 效应。“格”义近于规则和标准，如前其自序所论“所 选，诗格也”，【 】（１）就已经亮出方回对诗格的讲究和注 重。卷二十一标注了方回以格选诗的法式：“诗先看格 高，而意又到，语又工为上。意到，语工而格不高，次 之。无格、无意又无语，下矣。”［１１５３３））－￣ｆ回激于宋末诗坛 弥漫的纤弱萎靡之气，慨然重振江西诗风，他贬抑晚 唐体和江湖诗派，正是出于张扬苍劲度硬的诗风，格 高便成为其评诗第一要务。在卷一登览类所选陈与义 《与大光同登封州小阁》的评注中，方回略说选诗条 例：“老杜诗为唐诗之冠，黄、陈诗为宋诗之冠。黄、陈 学老杜者也。嗣黄、陈而恢张悲壮者，陈简斋也；流动 圆活者，吕居仁也；清劲洁雅者，曾茶山也。七言律，他 人皆不敢望此六公矣。若五言律诗，则唐人之工者无 数，宋人当以梅圣俞为第一，平淡而丰腴。舍是则又有 陈后山耳。此余选诗之条例，所谓正法眼藏也。”［１］２［０－２ ） 平淡、苍劲而又讲究活法是方回尚格的表现。据莫砺 锋先生统计，《瀛奎律髓》选诗２０首以上者达３５人， 其中有唐１２人，宋代２３人，有宋排名前十位依次为 陆游（１８８首）、梅尧臣（１２７首）、陈师道（１１１首）、王 安石（８１首）、张耒（７９首）、陈与义（６８首）、曾几（６３ 首）、苏轼（４１首）、刘克庄（３９首）、宋祁、张（各 ３６首），圆黄庭坚被选诗３５首，排名第十一位。陆游传 诗较多选诗相对则多，毋庸赘论。而梅尧臣的平淡自 然、陈师道的枯劲度硬，更是方回推崇的对象，毕竟他 们是宋诗格高的代表。 就诗论诗、言各有当，为了确立格高的范式，方回 别有会意，以选诗的方式树立后世效仿的榜样。卷一 登览类以杜甫《登楼》为则：“老杜七言律诗一百五十 九首，当写以常玩，不可暂废。今于‘登览’中选此为 式。”【 １格律气势、浩荡无限，意工而语高，常习自会 常新。同样的推举，亦见诸陈师道、陈与义等江西诗派 宗主。卷十六节序类选陈与义《道中寒食二首》，方回 评日：“简斋诗即老杜诗也，予平生持所见，以老杜为 祖，老杜同时诸人皆可伯仲。宋以后，山谷一也，后山 二也，简斋为三，吕居仁为四，茶山为五，其他与茶山 伯仲亦有之。此诗这正派也，余皆傍支别流，得斯文之 一体者也。”【・ 以格标诗，在一定程度上说，就是对某 一人格的礼赞，个中不无缘于诗人人格的崇高进而推 戴其诗歌的色彩。该卷录用陈师道《元日》，方回感叹 道：“读后山诗，若以色见，以声音求，是行邪道，不见 如来。全是骨，全是味，不可与拈花簇叶者相较量也。” 【・ 骨格的检测，见证了江西诗派的峭然独拔，也是对 中国诗歌豪放阳刚之气的褒扬。另如其选曾几诗亦以 此为度：“茶山诗，观其格已高人一头地。观其用字着 语句，殆锻炼不一时也。”【 ｔ９）用字着句、标榜格高，气 韵疏畅，曾诗成为后世诗人取法的对象自在情理之 第２８卷第２期 贺根民：方回《瀛奎律髓》的选诗观 １ １３ 中。 事物是一个对立统一的整体，格高向下流则为格 卑，格高则语壮，格卑则体下。方回不止一次指出格卑 的症结：“自山谷续老杜之脉，凡‘江西派’皆得为此奇 调。汪彦章与吕居仁同辈行，茶山差后，皆得传授。茶 山之嗣有陆放翁，同时尤、杨、范皆能之。乃后始盛行 晚唐，而高致绝焉。”［ ８）在方回看来，江西诗派接续的 是老杜苍劲的高格，而晚唐诗派的纤弱之气则泯灭了 此类奇调。在卷十四晨朝类，对于许浑这样一位创作 晨朝类诗歌繁多的诗人而言，方回虽指出许浑诗有 “体格太卑，对偶太切”Ⅲ㈣之弊，“予心甚不喜丁卯 诗”，【 但也得客观承认“然初年诵半山《唐选》亦爱 其《怀古》数篇，今老而精选，罕当予意。”【 浒诗因为 格调太低，了然无味，方回选录许诗也就成为一个短 中求长的过程。卷十春日类说得更明白：“予选诗以老 杜为主。老杜同时人皆盛唐之作，亦皆取之。中唐则大 历以后，元和以前，亦多取之。晚唐诸人，贾岛开一别 派，姚合继之。沿而下，亦非无作者，亦不容不取之。惟 许浑《丁卯集》，予幼尝读之，喜焉，渐老渐不喜 之。”【 ｘ啡，盯贾岛诗歌荒凉枯寂，虽奇涩却不乏高健之 气；许浑诗歌多抒发闲适之趣，圆熟工稳，故而其境界 浅狭，气格卑弱，贾诗与许诗相差不可以道里计。方回 祖老杜而排斥许浑，就是诗格上的求高取向的实践， 他贬抑晚唐诗歌模拟雕琢的不当，也高扬了江西诗派 的瘦硬之格。 三、示学门径：求正 文学选本具有强烈的创作示范作用，编选者出人 作者和读者之间，往往以导读者的身份，藉以编选和 推崇某一类型作家或作品，形成一种先人为主的解读 方式。编选作品的数量及其排列次序，客观上为后世 文学创作提供某些借鉴。方回每每以导学者自警，揭 示学诗的正确途径。卷一登览类例以陈师道《登鹊山》 云：“诗暗合老杜，今注本无之。细味句律，谓后山学山 谷，其实学老杜，与之俱化也，故书此以示学者。”［ 畔Ｌ 赞老杜诗风，甚至直接以陈师道的诗歌来标榜杜甫的 度硬诗格，个中不无以江西诗风拯救当下萎靡诗坛的 考虑。拗健奇崛的江西诗风可以补苴效仿晚唐体而致 的颓废之气，在卷十春日类，他以姚合《游春》为例批 判晚唐诗风的狭窄气象，从而树立杜诗的高标：“予谓 诗家有大判断，有小结裹。姚之诗专在小结裹，故‘四 灵’学之。五言八句，皆得其趣，七言律及古体则衰落 不振。又所用料，不过花、竹、鹤、僧、琴、药、茶、酒，于 此几物，一步不可离，而气象小矣。是故学诗者必以老 杜为祖，乃无偏僻之病云。” 晚唐诗歌拘囿于琐细 事物，注重工丽，堆叠景物，境界仄隘，气象卑弱，这并 非学诗的坦途。卷二十九变体类藉以陈与义《对酒》发 申：“是为变体，学许浑诗者能之乎？此非深透老杜、山 谷、后山三关不能也。”【１Ｊ㈣晚唐体点缀景物，宋人矫 正，但易成油滑，因此方回认为学诗乃至作诗应当“以 意为脉，以格为骨，以字为眼”， 砷他属意选录江西诗 歌，意欲导人以典雅庄重的诗风，而不是步晚唐旧 辙。 去取异衡、兴感殊致，选本是编选者批评情趣和 文学好尚的集中体现。在一定程度上说，编选实践固 为一种形式的文学教育，方回绾合评点之效和诗话之 功，给初学者揭示学诗的正确途径。方孝岳先生推重 《瀛奎律髓》的传授之绩：“除了《瀛奎律髓》而外，我国 文学批评界，恐怕还找不出传授师法有如此之真切如 此之详密的第二部书，好像亲听许多诗家躬自指点一 样。”【３ｘ１购推崇虽有些绝对，但客观指出了方回选诗的 导学色彩。方回针对晚宋诗坛之弊，开出一剂药方： “呜呼古今诗人当以老杜、山谷、后山、简斋四家为一 祖三宗。”【 ）这种远祧老杜的一祖三宗之说，建立了 江西诗派的正统地位乃至学诗的不二途径，由三宗而 直达老杜，这是以开晚进的标杆，此类连环递进式的 学诗方法也是方回以选诗来接引后学的一个重要基 点，在卷二十三藉以对杜诗的评论，推举格高、律熟、 意奇、句妥的学诗准则，就是一个有力的注脚。方回重 视句眼，在一些诗句的评注上接近于逐字逐句的评 点，他特辟拗字和变体二类，标注用字造句之法。拗字 类题序云：“五言律亦有拗者，止为语句要浑成，气势 要顿挫，则换易一两字平仄，无害也，但不如七言‘吴 体’全拗尔”，『ｌ１㈣变体类题序则载：“周伯锼《诗体》， 分四实四虚，前后虚实之异。……今选于左，并取夫用 字虚实轻重”，【 拗字变体可以提升诗作的骨格，在 一片老杜诗风之论高唱人云之际，不无作诗须讲究活 法的追求。拗字类选黄庭坚《次韵杨明叔》，方回评注： “‘腐草’之‘腐’，不容不拗，缘一定字不可易，如‘备万 物’、‘无四隅’亦然。所以选此诗者，不专为拗字而 止。”【 语小莫能破、语大莫能载，正格之外求变，也 是一种创新和活法的显示。 从师法前人到师法自然，往往是活法追求的发生 脉络。活法之说本于吕本中，“今人看居仁诗，多不领 会，盖专以工求，则不得其门而入也。以活求，则此梅 诗亦可参矣。”【 ｊ方回重响字活句，提倡活法，是对晚 唐体及江湖诗派积弊的一种救赎。方回选杨万里《和 仲良春晚即事》亦流露此意：“‘连钱’、‘纸田’用韵好 １ １４ 北京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２０１２年６月 胜之过。‘一犁’、‘五秉’、‘百箔’、‘三眠’，凑合亦佳。 但恐少年作，未自然，学诗者不可不由此人也。五首取 ” 选择地就学诗门径提供活法模式，而不是 单就前人用韵，追求一味的奇涩，可能是方回示学门 径的一个重要考虑。对于姚合的《武功县中》等诗，方 回认为其虽存在“太易则浅”似” ）之弊，仍能“三十首中 选此十二首”，阻Ｂ ）原因在于：“‘四灵’之所学也。此可 学也，学贾岛不可及矣。”［１１ｎ ）四灵学姚、贾，江湖诗派 一日好尚生新。”…０５）限于门户之见，纪昀指出了方回编 。选的粗疏，其实，从另一层面上说，纪昀所指陈的缺陷 恰好是方回选诗的亮点。方回选诗范围十分广泛，举 凡家国之思、风土民情、佛影道踪、宴集节序之作，莫 不入选，显示其开放包容的学术视野。毋庸讳言，《瀛 奎律髓》分类选诗，存在题序定义不明确情形，即使其 所推崇的选诗标准，亦未能一以贯之。卷九老寿类《雎 阳五老图》等八首诗境界不高，似有强取充数之嫌。其 多取陆游诗，原因倒在于：“羡慕近世诗人曾茶山、陆 放翁、赵昌父、滕元秀、刘潜夫，皆年八十以上，而放翁 之寿为最高”。【’ｘ” ）卷二十七着题类选录洪觉范《秋 千》，方回虽觉得该诗甚俗，但“‘着题’诗中所不可少 也，故录之”。【 ｘ７ 适当迁就诗歌的题材分类。《瀛奎律 髓》还存在不少因人存诗的情况，方回虽力排晚唐体， 在卷二怀古类仍选用不少许浑的怀古诗，是因为“王 半山多选其诗，亦不可尽捐，故取其怀古诸篇于 此”。【 对于那些正人君子、道学大儒，诗词本为其余 事，方回往往会降格以求，象方回之于裴度、杨时，存 在某些过滥情形。张作为宋代咏梅诗的专业作 家，介于私交的考虑，方回选录其ｌ６首梅花诗，就是 因人选诗的一个有力表征。总的来说，方回《瀛奎律 髓》示来者以轨则，为江西诗派张目，其选诗以论律为 中心，兼及格高和示学，虽存在因人选诗的主观之见， 那是文学选本的一个客观存在，亦不掩其在中国诗学 史上的继往开来的地位。 ［参考文献］ 宗许浑，对于初学者而言，二者均非诗家正道，但姚 合、贾岛毕竟不同于许浑，姚诗卑弱细巧，许诗诗格纤 弱，容易流于俗套，不如瘦劲高古的贾诗。尚苦吟的贾 岛，或许给后学提供一种诗格由卑趋高的路子，卷二 十三选录姚合《题李频新居》方回评语就说得好：“予 谓学姚合诗，如此亦可到也，必进而至于贾岛，斯可 矣；又进而至老杜，斯无可无不可矣。或日老杜如何可 学？日：自贾岛幽微人，而参以岑参之壮，王维之洁，沈 俭期、宋之问之整。”【 嗯幽度劲的贾岛，便是通向杜 诗高境的有效途径，因为贾诗“一定程度上符合江西 诗派的去俗说”， （ 鳓就此而论，姚、贾诗风不无借鉴价 值。即便是效仿前人，方回认为不必太刻板拘泥，他假 以黄庭坚《和答钱穆父咏猩猩毛笔》评云：“此诗所以 妙者，‘平生’、‘身后’、‘几两屐’、‘五车书’，自是四个 出处，于猩猩毛笔何干涉？乃善能融化斡排至此。末句 用‘拔毛’事，后之学诗者，不知此机诀不能人三昧 也。”【 学诗之于用事，人乎其内，又能出乎其外，就 在保持诗歌凝定之貌的前提下张扬了学诗的活法，也 适当矫正了江西末流之弊。 ［１］（元）方回．瀛奎律髓【Ｍ】．合肥：黄山书社，１９９４． ［２］莫砺锋．从《瀛奎律髓》看方回的宋诗观［Ｊ］．文艺理论研 四、余论 文学选本似一艘承载文学典籍的帆船，潮涨潮落 究，１９９５，（３）：７０—７９． ［３］方孝岳．中国文学批评、中国散文概论［Ｍ】．北京：生活・ 读书・新知三联书店，２００７：１９２． ［４］张宏生．中国诗学考索【Ｍ】．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２００６． （责任编缉：马胜利） 的航行折射时代文化的接受生态。纪昀根基汉学，数 落方回选诗之弊：“一日矫语古淡，一日标题句眼，一 Ｆａｎｇ Ｈｌｌｉ’ｓ Ｖｉｅｗｐｏｉｎｔｓ ｏｎ ｔｈｅ Ｓｅｌｅｃｔｉｏｎ ｏｆ Ｐｏｅｍｓ ｉｎ Ｙｉｎｇ ＨＥ Ｇｅｎ－ｍｉｎ Ｓｕｉ （Ｃｏｌｌｅｇｅ ｏｆ 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Ｇｕａｎｇｘｉ Ｔｅａｃｈｅｒｓ Ｅｄｕｃａｔｉｏｎ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Ｎａｎｎｉｎｇ，Ｇｕａｎｇｘｉ ５３０００ １，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ｅ ｅｓｓｅｎｔｉａｌ ｐｏｅｍｓ ｃｒｅａｔｅｄ ｉｎ Ｔａｎｇ Ｄｙｎａｓｔｙ ａｎｄ Ｓｏｎｇ Ｄｙｎａｓｔｙ ａｒｅ ｇａｔｈｅｒｅｄ ｉｎ Ｙｉｎｇ Ｋｕｉ 越Ｓｕｉ．ｗｈｉｃｈ ｂｕｉｌｔ ｕｐ ａ 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ｍｏｕｎｔａｉｎ ｉｎ ｐｏｅｔｉｃ ａｎｔｈｏｌｏｇｙ ｏｆ ｔｈｅ Ｙｕａｎ Ｄｙｎａｓｔｙ．Ｔｈｅ ｒｕｌｅｓ ａｎｄ ｓｔａｎｄａｒｄｓ ｏｆ ｃｈｏｏｓｉｎｇ ｔｈｅ ｐｏｅｍｓ ｄｅｍｏｎｓｔｒａｔｅｓ ｔｈｅ ｏｒｉｇｉｎａｌ ｐｏｅｔｉｃ ｐｕｒｓｕｅ ｏｆ Ｆａｎｇ Ｈｕｉ，ｔｈｅ ｓｅｌｅｃｔｏｒ．Ｈｅ ｃｏｕｌｄ ｎｏｔ ｋｅｅｐ ｃｏｎｓｉｓｔｅｎｔ ｔｏ ｈｉｓ ｓｔａｎｄａｒｄｓ ｏｆ ｓｅｌｅｃｔｉｏｎ ｏｆ ｔｈｅ ｐｏｅｍｓ ｆｏｒ ｔｈｅ ｆａｃｔｏｒ ｏｆ ｈｕｍａｎｉｙ，ｎｅｖｅｒｔｔｈｅｌｅｓｓ，ｉｔｓ ｐｒｏｍｉｎｅｎｔ ｓｔａｔｕｓ ｉｎ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ｐｏｅｔｉｃ ｈｉｓｔｏｒｙ ｃａｎｎｏｔ ｂｅ ｃｏｖｅｒｅｄ ｕｐ．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Ｆａｎｇ Ｈｕｉ；Ｙｉｎｇ Ｋｕｉ ＬＵ Ｓｕｉ；ｔｈｅ ｖｉｅｗｐｏｉｎｔｓ ｏｎ ｓｅｌｅｃｔｉｏｎ ｏｆ ｐｏｅｍｓ
